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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后想来，那道闪电迎面劈下时，冬兵感到了一股诡异的亲切。

裹挟在白炽中的痛楚居然成为数日以来他唯一熟悉的存在，甚至讽刺性地从他那僵硬淡漠的脑子里挤出些许解脱般的麻痹感，如同从早枯的罂粟果实里榨取最后一滴鸦片乳。但这痛楚未免持续得也太长了一些。冬兵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气息，皮肉烤灼出的香味随后即至，他条件反射般地咽了一口唾液，喉咙疼得好像被枪管捅过。电击令冬兵瘫倒在地，左臂搭在铁轨上噼噼啪啪地弹跳，一块早已松动的钢片（松动了，被什么，是因为谁？）砰地飞了出去。闪电无止无休，似乎有雷声在头顶呼唤咆哮。

（只要罪恶依然苟且残存，正义之仆从便不得安息。

   被迫沉眠者，终会苏醒。

   睁开鲜血淋漓之眼，索寻光明。

   一切已丧失的，必将被偿还。）

冬兵的身体在青白色的雷焰中痉挛着弓起，最后一声惊雷过后，他无声无息地坍落回了地上。天空瞬间回复晴朗，这里依然是祥和而死寂的平原。受惊的动物们渐渐自栖息之地现身，它们好奇地看着地面上那个半焦的人，然后因为本能中的恐惧安静离去。

平地惊雷5小时7分钟23秒后，这一小块美利坚的乐土迎来了日落。更加凶狠狡猾的野兽们开始觅食，几条野狗发现了这一大块半熟的好肉，纷纷眼冒绿光围拢过来。“尖牙”是野狗群的头头，它难耐地扑上去，在冬兵的腿上啃了几口。肉质太硬，几乎啃不动，最后只有一点焦脆的表皮被它咽到肚子里，但这也是它数日以来第一顿饭了。它吃得忘乎所以，同时还不忘抬头对周围跃跃欲试的同类发出威胁的咆哮。

但它也其实没吃到什么玩意，于是它松开了冬兵的小腿，跳上他僵硬的腹部，跨过胸膛……啊，这儿。尖牙盯着冬兵的喉管，残缺的耳朵因为兴奋微微抖动。它知道那里会有鲜血，可以解渴，可以充饥，温暖液体流在舌头上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妙。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，露出发黄的獠牙，凑了过去……

就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喉咙。

“尖牙”的眼睛因为惊讶和恐惧凸了出来，它挣扎地发出凄惶的嚎叫，前爪死命地在身下这个生物的胸前抓挠扑腾着。但这无济于事，它怀着极度的恐惧被一股猛烈的力量压迫着朝后扬起头，露出自己的脖颈……

其余的几只野狗此时早已逃往远处，它们瑟缩在嶙峋的石块后，看着自己的首领被另外一个更大、更强的生物咬开了喉管。血液喷涌而出，在圆月之下发出淋漓的光。“尖牙”很快不动了……几分钟后，这只野狗就被抛到了荒废的铁轨上。它的舌头耷拉出来，眼睛死死盯着其它野狗们的方向。

一切再次安静下来。

雷击18小时19分钟零7秒。一只野鸽子飞得累了，便随意在铁轨上停下来。她简单梳理了一下羽毛，舒服地迎着风微微张开翅膀，享受被气流爱抚的感觉。然后，不远处的一块闪亮物体引起了她的注意。她轻盈地跳过去，发现那是一块坚硬的钢片。鸽子有些开心，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。她伸出喙去啄，又用爪子抓起来掂量了几下，最后不无遗憾地发现这个重量是没办法被带着长途旅行了。她觉得有些可惜，如果再轻一点的话，就可以带给自己在大城市里某个公园的情人。“那个固执的家伙，”她带着一点气恼想，“它就是喜欢那，怎么不能跟我出来看看这大好世界？布鲁克林到底有什么好，说来说去不就是贪图别人施舍给他的玉米粒，贪吃鬼、懒惰虫……”

她烦恼地咕咕了几声，灵活地转动着头颅。突然，不远处一个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。

仔细一看，那是一个人。

男人。野鸽子老练地断定，她相好的城市里一群群的，哪儿都是。她大着胆子飞过去，在那人附近落下来仔细查看。很脏，好像死了——不，还有口气儿。他身边那条狗应该是死透了。流浪汉？倒不是说流浪有什么不好。脸倒是挺白的，嘴唇抿得挺紧，紧闭着眼睛，这么一看还挺俊。鸽子又端详了几秒，她瞧够了，拍拍翅膀准备起飞——却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捞住了翅膀。

臭流氓！她大惊失色，扯开喉咙叫起来。干什么！你瞪我干什么！看什么看！

一根手指顺着她颈后摸上来，冰凉冰凉的，鸽子都快炸毛了。她打了个哆嗦，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这个混蛋。我不怕你，她收紧了绒羽，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着，似乎马上就要碎了。

我要去找我的爱人，我什么也不怕。

对方似乎被她的气势打败了，那只手指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头——倒不是说这就不让她感到冒犯，然后又犹豫着理理她的羽毛。那动作意外地轻巧，像是怕碰坏了她。

然后鸽子便忽然间又是自由身了，她一个腾身飙到空中，头也不回地飞远了。

雷击发生19小时7分4秒后，James Buchanan Barns从此间世界的某处废弃之地上艰难地坐了起来。浑身发疼，饥肠辘辘，外焦里嫩，神志清醒。

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只金属的手臂，又用另一只手吃力地摸过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。他的眼睛血红，嘴唇哆嗦着，突然一下把自己的头埋进双臂。

“啊…………啊…………”他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压出断续的哀嚎，”我……上帝啊……我……“终于，他再也无法忍耐得更多了，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奔破而出——

”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！天杀的HYDRA！！敢这么玩老子！！！老子他妈的跟你们没完！！！！！！！“

于是，凭借着愤怒的力量，Barns一个打挺从地面上蹦起来，一脚踢开挡道的死狗，怀着满腔杀意踏上了对HYDRA的复仇之路。

TBC

是不是画风有点不对桀桀桀桀…………